第210章 灿儿心里已经有人
润州，南云安的宅子。
自占下这宅子，宅子也扩建了许多，如今这面积，也不比惠州城外的庄园小。
南云安一下子得了数万两银子，自然要大摆宴席，论功行赏。他们是亡国的遗民，但遗民，也要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才肯一心一意地为复国大计而努力。
功劳最大的，自然是容灿，这个不姓南云、流着一半中原人血液的南国小王子。
他是妹妹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亲儿子死了，这个外甥显然比自己的亲儿子强多了，往后，小南国国主的位子，也只能传承给这个外甥了。
不是没有遗憾的。
只是，别无他法，眼下只能好好笼络他。
堂下的众人都在喝五吆六，大行酒令。在中原生活的久了，习性难兔会受影响。这些酒令，本也是中原的娱乐。
南云安搂着容灿，醉意醺醺：“灿儿，阿墨如今想必也放心了，她的孩儿如此有本事，将来小南国交到你手上，复国有望。”
容灿拈着酒杯，意兴阑珊。
这一年，他替南云安挣了数万两银子，自己留下的，加上南云安赏赐的，所得超不过万两。万两银子，对他一个少年来说，其实足够。只是事情他在做，罪孽他来背，所得的大头却要白白送给这个坐着小南国国主位置的舅舅。
这个舅舅，未曾养育过他，还杀了他的邱叔，如今心安理得、大言不惭地受着他的供奉。
将来？
哼。
只是自己在小南国族内立足未稳，羽翼未丰，仍得靠着南云安的威信来指挥遗民，只能暂且忍着。
“阿舅，灿儿年纪尚小，少不了阿舅的教诲与扶持。若不是您先前布好的局，灿儿再有本事也无法施展，不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南云安突然凑近他，神神秘秘：“灿儿，你在容家尚未定亲吧？”
容夫人对他的婚事并不上心，倒也曾有提过，不过门楣不够，是个普通大臣的庶女，容溪亭觉着差了些，也未看出那个大臣将来会有多好的前程。容夫人却似不愿他娶得太好。
这事便放了下来。
如今南云安提起，莫不是想把他年已十八尚未出阁的女儿嫁给他？
他这个表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自以为自己是公主，横竖看不上族内的人，又嫁不了中原的高门大户，一直耽搁着。
不过，娶这个表姐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小南国王室宗族到他这一辈，也只有他一个男子，复不复国，这主子的位置总是要传给他的。若是南云安像个老乌龟似的长寿千年，娶表姐也不过方便南云安拿捏自己。
南云安不过是想把他捏得更紧些罢了。他从前可是指望着容灿尚书之子的身份大行方便的，容灿自己也是这么打算。
这些亡国奴将来的前程如何还不好说，若是能壮大，自己便享受他们带来的利益。若是翻了船，他是要拍拍屁股走人的，怎么能将自己的命运与他们休戚与共？
何况，他最亲的小南国人邱叔与小五，都已死了。这些遗民，不过都是他用来牟利的棋子罢了。
“倒是不曾定亲。”
“那......”
“只是灿儿心里已经有人了。”
“谁？”
“是个中原女子。”
“阿灿，阿舅将来的位子是要传给你的，你要娶自然是娶我们小南国的女子。若不然，将来你做了国主，国母怎好是个中原女子呢？”
“阿舅，您说得对。只是我心里放不下她，暂时不想考虑成亲的事情，等过些年再说。”
南云安未再纠缠，他听南云信说过，阿灿不喜欢女子，怎会心里有个中原女子呢，大半是猜出了他的心思在推托罢了。他也清楚，这个外甥对他并未全心全意地忠诚。
人心不古，人人都在为自己考虑，就像堂下那些貌似热血爱国的人，所忠诚的，大概也是他许诺给他们的高官厚䘵。小南国亡了快四十年了，当时忠心耿耿的臣民已老去，他们的子民虽然仍俯首于小南国王室，也不过是抱团取暖罢了。
哪有什么真正的忠诚？
即便真有复国的那一天，眼前的这个阿灿，他会心甘情愿地将王位奉献给他南云安么？
若是阿灿肯娶他女儿，将来都是一家人。
可若不肯娶，那可不好说了。
若是南云信还在，他自然要扶持自己的亲儿子。可惜他不在了，据说是被一伙突然杀进来的灰衣人杀掉的，可为何他们偏偏不杀阿灿？
他们说信儿杀了那灰衣人首领的妻子，故此被人杀上门来。可那些人怎么找到他们的？阿灿为何未能制止？
之前，他把这些猜疑都压在心底，告诉自己是信儿咎由自取，还好有个外甥能做左膀右臂。可如今容灿的推托让他很不舒服，心里的质疑如一把把染着毒的短刃伸了出来。
倒不如扶持自己的女儿南云粟，即便她的能力不如阿灿，最起码不用担心有一天她羽翼丰满时会反手对付他这个老爹。
“灿儿，阿舅原本是把粟儿托付给你，不过既然你无心便也罢了。我也知道，粟儿天性顽劣，如今年岁也大，你看不上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很担心她的将来，若是将来孤苦一身，可如何是好？”
“阿舅，你莫担心。表姐也是我的亲姐姐，将来不管怎么样，我这个表弟断不会不管她。”
“是，这点阿舅自然放心。不过，将来你也要成家，她若是一辈子靠着你白吃白喝也惹人非议，她自己也不自在。莫若让粟儿跟着你，学着做做生意，将来开个铺子赚点营生，也不用担心老了无依无靠。你看如何？”
容灿有些讶异，南云安今日低声下气，让他带着她女儿学做生意？
这生意，是她一个女子可以染指的么？
若要开铺子，现在也可以去开，何必要跟着他学？
再一想，大约是不放心他了，要么让粟儿看着他，要么是想她慢慢接手，这样，既让他做事，又不让他一人独大。可怜的老头，谁让他年轻时不多生几个儿子，如今防这防那，还得把唯一的亲女儿押上来。
“好，阿舅。不过，眼下无事，明日我便回京城，打算住一段时间。我怕在外边的时间长了，父亲多有怨言。”
“好，正好让粟儿去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若是能和哪个王孙贵胄看上眼，带个金龟婿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哈哈。”
南云安是在提醒他，他不要南云粟，自会有人要她，到时候，若是她生下儿子，那小南国国主的位子说不定便轮不到他了。
哼，这小南国国主的位子，除非他容灿不想要，否则，谁也夺不走。
两人各怀心思，杯盏碰出清脆的响声，酒滴溅起，洒在对方的杯里，似坦荡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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