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什么不好做，偏得做个乞丐
大约是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容灿走出屋，俯着身子冲苏四郎扔下一句：“四郎，你先回江州去。”
四郎不解地摸摸后脑勺，不是说好了过两日一起走的么？不过容灿脸色不佳，想必这次也是认真说的。
“好，我此刻便去。”
他有些不舍地拍拍乌夜的头，离开了院子。
真是扫兴。
桂熙怏怏地嘟起嘴，楼下是不会说话的乌夜，它也是怏怏地趴了下去，偶尔往上翻翻白眼，似在看看她在做什么。
狗都比你好相处。
她在心里暗骂一句，横了一眼容灿。
他不看她，脸上挂满了：怎么不来哄哄我？
谁要哄他？她又不是他的娘亲。她也不是他的长姐，她比他还小两个月呢。
不过，也就两个月，相当于没差。
做娘便做娘吧。
裙摆累赘，她干脆撩起来抱在怀里，就这么露着长长的裤腿走近他。
他终于转身看她，看她这副德性，皱了皱眉，笑了。随即，他转身回了屋。
她跟进去：“阿灿，乖阿灿。”
他背对她，看也不看她一眼。
一只手悄悄从他身后摸到腰间，轻轻一挠。他又笑了：“说过不许挠我。”
“好了，阿灿，高兴些嘛。往后，我不提那些话，你也不杀无辜的人，好么？”
他的指尖有些冰凉。
“好。”
他终于应承。
多好。以前的事，当是阿灿还未长大，不懂事。往后，他会长大、成熟，他会知道，哪些人该杀，哪些人不该杀。当然，最好能都不杀。犯事的人，交给官府便是，何苦脏了自己的手。
安如玉的车马离了南云安的庄园，往北而去。
车子里，堆满了银子，上头用了些装了布匹、茶叶的箱子挡着，像一支普通的商队。周围跟着的数十个随从，却个个佩着刀。若是再仔细留意，便能发现马车留下的车辙又深又直，显然车里的东西份量极重。
车声辘辘。
道旁躺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不知躺了多久，面色污黑，闭着一双眼，若不是胸口在微微起伏，简直跟死了一般。
那么些车马经过，他只微微歪过头，睁眼看了一眼。眼神空洞，似神智已不在体内。
有手有脚的，正当壮年，什么不好做，偏得做个乞丐。
安如玉在马上瞥他一眼，心里不禁嘀咕。
念头一瞬而过，多想一刻也是拉低了他的身价。
车辘声慢慢远去。
那个死了一般的乞丐睁开了眼睛，眼神渐渐凌厉，终于像回了白子苏。
两个月前，雪枫通报安如玉在润州。她所查到的卢云安只是个经商的，想着行事想必是简单的。
她带着几个姑娘到了润州，江南人喜歌舞，她们混进南云安的庄园，取得了安如玉和南云安的信任。
原本她们计划先除安如玉，再除南云安，哪晓得服侍南云安的姑娘露了破绽，反被将计就计，在雪枫打算刺杀安如玉之时，被当场捉住。雪枫咬破了口内的毒药，死得无声无息。
还好带来的几个姑娘并不知道跟雪枫交往的那些达官贵人或才子逸士里，哪个才是她们真正的主子。
直到外头的人等不到消息，打探后才听说了此事。
消息传回京城，白子苏思考了半夜，决定亲自前来润州刺杀。
再来时，南云安的庄园已不再放外人进入，连外头平素往宅子跑惯了的送菜送货的杂役，也被挡在了外边，只在门外交货。因此桂熙被苏四郎带到庄园养伤时，他再三叮嘱不过出了这院子。一则担心桂熙自己跑掉，再则也担心，庄园里见着了陌生面孔，难免不发生误会。
既然进不了门，那就候在庄园外头。
只是庄园不只一个门，他分身乏术，干脆等在码头。安如玉从润州回京城，总归要经过码头，除非他不往北。
庄园的各个门，也都有暗哨盯着，若是安如玉从里边出来了，消息很快会传到。
如今，他歪打正着，正好碰上了他们。
果林里，一个调皮的孩子从树下捡起一只风筝，跑出树林，沿着路放了起来。
这是一只看起来很普通的风筝，不过用了几根芦苇和一张纸，甚至有些歪歪扭扭。唯一特别的，是风筝后头贴着三根细长的纸条，像尾巴似的。
其实也不算特别。只是三根纸条，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而纸条的颜色，是方位。
北方边玄水，主黑。
这半空中的风筝，拖着的是黑色的纸尾巴。
安如玉骑在马上，心内也是惴惴。他估摸着上次那扮成乐伎的姑娘刺杀未成，后边必定会有第二次刺杀。
争储本来就有风险，若是怕了风险，那就退出争储之战。
但他扶持的四皇子，和三皇子是争储的大热门，若是四皇子落败，难免会被新皇帝避讳，轻侧被派到边远寒凉之地，往后的日子里也要时刻担心不知何时便被忌惮的新皇帝下了手，重则直接被下手，左右逃不了一个死，只是时间早晚。
四皇子与他虽是叔侄，却年纪相仿，一向情深义重，他怎么也做不到袖手旁观，加上四皇子相央，只得硬着头皮卷入了争储之战。
争储岂是嘴上说说。
三皇子年近三十，城府深厚，做事狠辣。
四皇子二十六岁，正当风华，做人做事既有锋芒又够谦虚，若是放在臣子里，便是个不折不扣、前程光明的青年才俊。但是放在皇室中，大放光彩之时又没有足够的厚盾防护，胜算只有一半。
他望望身前身后的数十个随从，其中大半是南云安的人，把他们送上船便回去了。
他是个清闲王爷，府内未养多少亲兵。与南云安结盟也是私下的交易，自然要低调行事，身边更是没有太多的心腹随从。
偏偏他的对手似乎都等不及他们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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