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文见他停下来，问道：“最后怎么了？”
张建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势单力薄，所以放下话第二天中午等他们，然后就跑了。”
黄少文虽然没笑话他，不过张建文提起这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管如何，毕竟是跑了，“不过你放心，宋贵才他们也没什么事？后来我问他们才知道，原来那群人是找他们收保护费的，也是最近才出现的。宋贵才没给才闹起来的。”
黄少文今天找张建文就是想说“保护费”的事情，正好张建文提起，“保护费？这么嚣张？公安不管的吗？”
张建文嗤笑一声，“什么保护费，还不是跟我学的。起个名字都不会，还以为旧社会上海滩黑老大呐。至于公安，就那么几个人认真的，剩下的塞几个钱就行。”
黄少文真是没想到，改革开放的进程中，原来底下还有着这样的一面。也难怪四十年过去了，扫黑除恶依然是净化社会风气的重要目标之一。
“本来还以为他们也就几根葱，昨天带了几个兄弟就找他们去了。结果没想到对面来的一大帮子人。好歹我也是城西这片叫得出名号的，结果对面一点面子都不给。为首的那个什么唐大胖子，嚣张的很。所以今天主要就是收拾他们去了。”
张建文讲的兴致勃勃，正要给黄少文好好讲述自己大获全胜的一幕时，黄少文止住了他的话头。
“你能帮宋三叔，我得替他谢谢你。”
张建文其实跟宋贵才能有什么联系，也就是他儿子跟自己打过架，说起来不帮忙都是应该的。
至于这么帮忙，还不是看在黄少文的面子上。
见黄少文谢自己，张建文意气风发，大手一挥说道：“谢什么，这都是应该的。看你面子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受了欺负。你放心，现在城北那块我已经吩咐下去了，绝对没人敢欺负他们。”
张建文话音一落，黄少文紧接着问道：“他们的摊位管理费你收多少？”
张建文一愣，“当然不会要了，而且一定给他们腾出最好的地方。这个你放心！”
黄少文从张建文的表情中看出，似乎张建文很满意自己的安排。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做的这件事是错误的事情。
而且从某种角度来讲，似乎也不能说张建文“飘了”。毕竟目前的社会风气这样，久处鲍鱼之肆不觉其臭。
再加上公职人员队伍的初步腐化因素，张建文反而认为自己找到了一条既能威风八面，又能大肆赚钱的好路子。
可惜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这小子的未来，没有光明，只有铁窗。
“我不是担心宋三叔，我现在担心的是你！”
黄少文突然声音大了一些，让张建文有些奇怪。“我？担心我干什么？”
黄少文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事实摆在眼前，却只是摆在自己的眼前。至于张建文，目前跟“瞎子”没什么两样。
别说是张建文，就是整个国家，也只是“摸着石头”过河。
“你知道我们国家现在提倡改革开放吗？”
张建文并不知道，一不看报纸，二不听宣传，再说宣传中也没提过什么“改革开放”这样的词汇呀。
见张建文摇头，黄少文只好一点一点的把目前的国家政策给他讲了一遍。
结果讲完之后，这小子一摊手，说道：“少文，你说了半天我是听明白了一点。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黄少文真是，只感觉自己怎么像是画画给瞎子看一样？
“好吧，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以前国家会允许你这么干吗？”
张建文答道：“当然不会，不过现在不是你说的，改革开放了。难怪我说怎么现在赚钱这么简单了。到底是读书人，懂政策就是好。看来以后我也得多注意这方面。”
黄少文像是个小学老师，正在教导以为驽钝的学生，努力的压下放弃的念头，继续问道：“假如，我说假如，如果有一天政府成立了城市管理部门，然后发现居然有人已经先把这些事情管理起来了。你说政府会是什么反应？”
张建文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被黄少文严肃的样子吓住了。疑惑的问道：“什么反应？”
“当然是全面取缔你们，否则政府在老百姓眼里成什么了？而且还要查查这里面的头头，看看有没有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为人民服务一步到位，至于这个头头，就只能移步牢房了。”
张建文是不相信的，毕竟现在的情况，怎么看也不可能会发生那种事情。但黄少文严肃的表情，坚定的语气，让他觉得这件事似乎很有可能发生。
“这，怎么看，都~~”
“都不可能是吧？”张建文点了点头。黄少文继续说道：“那我在给你说说什么叫工商管理局还有国家税收的事情？”
现在的社会环境让张建文是不相信的，但在黄少文仔细的讲解了一边什么叫成熟国家，成熟政府的工商管理，税收法的问题之后，张建文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动了国家的“奶酪”。
摊贩们无论如何，不管是摊位管理费，还是保护费，还是营业税收，最终一定会有一部分的利益要交给别人的。
但相对来讲，交给国家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钱最后是用之于民的，而交给别人，就纯粹是用之于别人的。
张建文总算明白了，自以为在没有黄少文的情况下自己找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好路子。见面的时候还有些炫耀的感觉，可现在只剩下冷汗连连。
“可现在，手底下一大帮小弟呢？管理费不收了，他们闹起来怎么办？”
黄少文气道：“你就是现在脱身，我都担心两年后公安还得找你算账，你还有时间担心他们？”
看着张建文还在纠结的样子，黄少文也意识到，要是没了领头的，会不会底下的混混把县城闹得更厉害了。
毕竟张建文不收了，也不管了，他们可以收呀。
管不了那么多了。张建文如果不想被秋收算账，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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