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府的夜色依旧是那么静谧温软，令人安适，东风吹拂，正是万物生长的好时节。
总兵刘泽清失踪的消息，没有惊动太多人。
纵然有心人关注到了这件事，也没有人会去深究，谁会为了一个淮安总兵官，去招惹两省总督大员呢？
故而，一晚上时间，淮安大营的三位大将已经被刘文炤收服，至于刘泽清本人，就已经是可有可无了。
刘文炤不喜欢犹豫不定的手下，带兵的将领更是不能摇摆不定，思虑过多，毕竟战场上，战机转瞬即逝，哪里会给你一晚上时间让你去思考前因后果，把事情的利弊得失分析一遍再做决定？
所以，刘泽清的失势，是在其面对移驻山东，面露犹豫的瞬间，已经注定的。
“大人，刘泽清已经被锦衣卫控制住，明早与我们一起出发，”牛国忠身上穿的不是平常锦衣卫飞鱼服的衣着，而是一种暗红，带着一丝骏黑的棉甲。
万一有什么意外，一身棉甲，可比花里胡哨的飞鱼服要可靠的多。
“他有没有说什么？”刘文炤低着头，继续看书，那是临行时候，史可法送予自己的的王夫之策问合集。
“刚开始是破口大骂，骂累了，要了一些吃的，随后便安安静静坐在那里，面如死灰，没有在说话了。”牛国忠一五一十的汇报着。
“梁胜三人各自回府了吗？”刘文炤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心腹手下。
“根据手下人回报，三人直接去了淮安大营，共同下了一道命令：淮安大营戒严三日，期间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牛国忠笑着道：“看起来，三人已经达成了协议，彻底投靠大人了。”
啪嗒一声，刘文炤合上书册：“知道了，准备一下，明早出发回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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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刘文炤召见了淮安知府温雨以及徽商首席汪胄之之后，便带着自己的随驾人马出城，继续朝着南京而去了。
温雨属于文官系统，刘文炤只是程序上的召见，至于汪胄之，日后华兴商行与徽商之间的合作，会越来越多，提前布置一二，算是后手。
回南京城之后，刘文炤就打算让冯恺章派人来淮安考察一番......
南京城和淮安府之间大约有四百里路程，刘文炤在淮安耽误了一晚上时间，这个时候......南京城应该已经收到自己率军回城的消息了。
果然，晚上大军抵达扬州城外的时候，崇祯皇帝的随时太监，司礼监大总管王德化已经早早在城外十里道边，等候刘文炤了。
扬州城外，轿子里的刘文炤听说王德化亲自到了，心中也有些诧异。
按理说，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宫内老祖宗一样的人物，一般是不会亲自出城的，除非有什么要紧事情。
“王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是南京城出事了？还是皇上有事？”
刘文炤下了车轿，和王德化一礼。
两省总督和掌印太监之间的谈话，四周闲杂人等自动退避。
不论是浙江巡抚，还是扬州知府，亦或者巡按使等一众官僚，都远远的避开了，等候两人说完再上前见礼。
而官道两旁的百姓也都被侍卫们远远的隔开在一边......
“南京城没有出事，陛下那里也还好，”王德化看起来也有些无奈，伺候崇祯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一次如此的心累，现在见到刘文炤，先是勉强一笑：
“咱家在这里先恭贺总督大人，率军击溃满清大军，成功守御长江防线，为我大明立下泼天之功，整个南直隶，满朝文武，以及皇帝都在等候大人回去。”
刘文炤看着王德化的表情，就算是满朝文武，以及皇帝都盼望自己回去......也不用派王德化来扬州迎接自己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王公公，你还是明说吧！”刘文炤抿着嘴唇，已经猜到了一丝可能。
“唉......”王德化重重叹了一口气：
“昨天一早，朝廷收到沂州府大胜满清的消息之后，整个南京城还未从欢呼沸腾中缓过神来，西川......西川汤国祚大军近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内阁......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您回去拿主意呢。”
“汤国祚近乎全军覆没？”刘文炤眉头一紧，一双眸子盯着王德化：“具体消息呢？”
被刘文炤如此近距离的盯着，王德化里头一阵发毛，连带着声音都恭敬了许多：
“整个左路大军，只剩下一万余残兵败将，已经退回了石柱宣慰司，而右路的刘良佐知道汤国祚正面溃败之后，也不敢再率兵进攻，目前整个西川战事面临溃败之境。”
听到王德化的回答，刘文炤不再说话了，能说什么呢？
汤国祚误国蠢贼，何以托付大事？
“传令下去，大军在城外修整，两个时辰之后出发！”刘文炤向着刁新、宁武下令之后，才回头对着王德化道：“先进城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下官恭迎总督大人！”
在扬州府百官恭迎声中，刘文炤驭马进城了。
但是这位大明建安候的心情，却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汤国祚坏了大事！
按照刘文炤的计划，现在应该是继续巩固长江防线，而后大明与李自成联合，从西北山陕，湖广两地共同抵御满清发起的攻势，以图韬光养晦，以战养战......
但是现在，西川战事溃败，却要让局面陷入混乱了，本来，汤国祚大军就算没有取胜，也不该如此快的溃败，让整个大明西南部陷入糜烂之境。
扬州府总督临时会馆。
会馆前厅，刘文炤和王德化分坐。
诸官都知道刘文炤和王德化有要事商谈，放下礼物和拜帖之后都知趣离开。
“内阁原本是想要瞒着皇上的，”王德化先喝了一口水，紧接着道：“但是在太子那里还是漏了口风，被陛下察觉，现在陛下已经是怒不可遏，想要将内阁一干大臣全部赶出南京，从新组阁。”
“此事只是陛下一时气话，无妨的，说说内阁打算怎么处理西川局面？”刘文炤心中明白，只要朱由检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只要太子还监国，那内阁的地位就是稳如泰山，不可能动的。
“内阁打算，继续派兵，进军西川，”王德化轻轻咳了一声，而后低着头喝茶，不敢去看刘文炤。
“准备派谁去？”刘文炤冷笑一声。
“史阁部、马总督、刘大学士一同向皇上举荐，”王德化被刘文炤看着，一时间气短，语气顿了顿：“所以老奴才来扬州城迎接您。”
整个明朝廷，除了刚刚挟大胜之威而回的刘文炤，还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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