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的免洗消毒液都来不及擦拭干净，就从匆匆走到了房门前。
“这么着急就要走吗？”
刑烛嗯了一声，“时间不早了，我回去还有事情要做，我男朋友也着急。”
傅言听到她在说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连呼吸都紧了。
他的视线看向她的脸，带着一种虚晃的没聚焦的感觉。
过了几秒，他的视线倏而落在了刑烛身后那硕大的摄像头上。
傅言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手别了在了背后，压住了内心的所有糟乱负面。
“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就好。”
刑烛的拒绝不是口头上的，她根本不等他就转身走了。
傅言没有追上去，视线再度定格在那一颗摄像头上，无声咬住了后牙槽，眼底的戾气瞬间涌出，阴沉沉的一片。
在两分钟之后，他站在客厅的落地窗看着下面。看着那辆蓝的扎眼的蓝色跑车从视野里面完全消失，才猛地一扯窗帘，把室内全然置于晦暗之中。
他看着桌子上的玫瑰格外碍眼，抬手把瓶子连带着玫瑰一起扫到了地上，鲜红的花瓣和碎裂的玻璃渣混在了一起，他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
傅言打开手机，随手点开一条消息，是一个语音。
女人的声音温和，带着明显的讨好，“阿言，我晚上去找你好吗？我今天也买了你最喜欢的玫瑰。”
傅言冷笑了一声，抬手捋了一把眼前散乱的发丝，他那半截断眉也就清晰的浮现了出来。与他往日里呈现的形象全然相反，断眉后，他周身的气质变的阴冷骇人。
这转变迅速，也只是须臾，他又变成了白日里的那个他。
傅言没什么情绪的回道，“来吧。玫瑰别带了，看着膈应。”
如果玫瑰不属于他，如果玫瑰已经不是玫瑰，那么他要它，还有什么用。
那头的女人像是听不出他的冷漠一样，很高兴的回了一个好。
傅言讥弄的把手机丢到了沙发上，看都没看地面上的糟乱，转身朝着卧室走了过去。
在路过客房的时候，他瞥了一眼，没发现什么。
过了几秒，他却忽然走了回来，视线定格在门上插着的钥匙上。
虽然方向没问题，但是他隐隐发现，上面好像多了一道指纹？
他本科学的是刑侦，虽然很多年没接触了，但是还是有敏锐的神经在他脑海中跳动。
傅言把门推开，里面的一切还是和之前一样。
他关上了门，走到沙发上，调出了正对着客房的摄像头的录像。
不断地调整时间段，调整画面……傅言终于看到了那道女人的身影。
他反复的看着那道在门前徘徊，甚至把房门打开的身影，攥着鼠标的手无形间用上了力，筋脉突出。
十分钟，傅言合上了电脑，重新走进了客房。
这一次，他打开了客房的灯。
灯光骤亮，眼前的一切都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从4岁到十三岁，再到二十一岁。从可爱稚嫩到青葱再到现在的成熟，虽然中间空缺了十三岁到二十岁的照片，但是他觉得，他和刑烛的未来还很长，他迟早能把她的照片贴满整面墙。
缺失的那几年，什么都不算。
他做的那些事情，这些事情，也什么都不算。
这个世界本身对他就不公平，他无非是追求自己的玫瑰…又有什么错。
傅言走了进去。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也被他打开了，里面显示着很多画面。他卧室、客房、小区门口、乃至于宿舍，咖啡店，还有老家的。
其中有一幕是空缺，他也没想到，刚把摄像头插到刑烛家就会被她发现。他也没有机会进去了，就一直空缺着。
傅言的眼睛里倒映着这些画面，想起之前看到刑烛推开了这间房间……
她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
还是，什么都看到了。
傅言想，她那么单纯的把他当成多年的好朋友，如果贸然看到这一切，应该会吓的不轻。
他并不想让她不高兴，也不想让她被吓到……但是怎么办，他就是这样的人。
她有多明媚，他有多阴暗。
他和她男朋友那样的天选之子，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想要站在她的身边，从来都只有不择手段。
-
从傅言家里出来，刑烛几乎没有停下，把车朝着小区外面开。
小区里面人烟稀少，她可以走神去想她在他家里见到的，发生的事情。
傅言不对劲，这是一。
傅言绝对表里不如一，而且他不如一的程度，比她之前设想的还要深。这是二。
在他的客房里，刑烛隐隐好像看到了很多女人的照片，这让她的感觉很不好，这是三。
综上三点，足够在她心里给他判定罪名了。
还有傅司机。在几年前就能换天价肾，在家无业都能让傅言来读博。
刑烛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而悚然的背后，是试图揭开真相的欲望。
她把车重新开回了咖啡店，没进去，在外面就看到了咖啡店里的服务员，她正在收拾路边的餐位。
刑烛问她，之前那个女生是被谁投诉的。
服务员不想说，在刑烛直接说出了傅言，她才咬着牙点了点头。
刑烛就知道。
这些人，永远不知道皮囊下面是什么牛鬼蛇神。
刑烛准备回家，站在家门口，心里有股发出杵的感觉。她还是回了江边别墅。
虽然褚尽不在。
晚上。
刑烛很早就洗漱完了，她在想傅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明明在她的记忆里，他一直都是这样。
那么是不是证明，他一直都是不对劲的，只是她没发现，也没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她的思绪格外很沉重，一直到褚尽的视频电话打过来，刑烛才放下了这一切。
他那边是瞩目的高塔，灯火璀璨。
刑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而问了一句。
“褚尽，你会不会，把我的照片铺满整个房间？”
“你就在我面前，我为什么要那样？”
“如果！”
“如果我生活贫瘠，数十年爱你又得不到你的话？或许会。”
“为什么会这样？”
“心理变态了——因为我的贫瘠，我对你的爱已经变成了无法言说的自卑，得不到的痛苦已经成为了我默认的现实。我无法放下，让你在四面八方陪着我，才能感受到你在我身边。而我也已经爱上了这种痛苦，无法离开痛苦。只有痛苦，才算活着。”
褚尽的话音落下，他轻描淡写的补了一句。
“之前看过一本心理学的书，里面就有这种案例。我永远不会这样，我不会贫瘠，想要的也都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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